焦点热门:半月谈丨让辅助生殖孕育更多“生”机

让辅助生殖孕育更多“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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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谈记者 高远至 孙好

2022年，我国人口自然增长率-0.60%，出现了改革开放以来的首次负增长。生育问题备受关注，国家陆续出台一系列政策加快构建生育友好型社会。

当前，除了“不想生”之外，“想生生不了”也困扰着许多家庭。数据显示，我国育龄夫妇的不孕不育率已攀升至约12%～18%。面对这一现实，辅助生殖需求大幅增加，相关技术在促进生育上的作用也越来越大。不过，许多人对辅助生殖仍然不够了解，其高昂的花费也吓退了一些不孕不育症患者。

半月谈记者近期就此话题采访了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妇产医院院长阴赪宏。他表示，辅助生殖技术已经成熟，在孕产妇安全性和新生儿出生缺陷发生率等方面与自然受孕没有不同；同时，随着国家逐步将适宜的辅助生殖技术项目纳入医保基金支付范围，患者辅助生殖费用负担也有望迎来较大幅度的减轻。

辅助生殖需求水涨船高

半月谈记者：作为妇产医院院长，您如何看待辅助生殖技术对于构建生育友好型社会的意义？

阴赪宏：在医院，我见过许多因为不孕不育而痛苦的家庭，也见过许多借助辅助生殖技术产下孩子的喜悦。我认为，通过现代科学技术手段，让更多不孕不育患者享有生育权，就是在不断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我院每年的门诊量在110万至150万，每年诊疗不孕不育症患者约3万人次，许多不孕不育症患者最终采用辅助生殖技术分娩了健康的孩子。因此，从国家层面来讲，向广大人民群众普及辅助生殖技术，降低辅助生殖治疗的费用负担，是国家人口战略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也是构建生育友好型社会的题中应有之义。

半月谈记者：从北京妇产医院的情况来看，近年来采用辅助生殖技术的人数是否有明显增长？

阴赪宏：从我院的情况来看，采用辅助生殖技术的人数呈逐年上升趋势，辅助生殖相关科室经常号满。我院产科、妇科都是国家临床重点专科，近年来的年分娩量为1.0万~1.7万名，占北京全市新生儿的1/10左右，群众对我院认可度较高，这也是我院辅助生殖相关科室工作繁忙的重要原因。为了更好服务广大患者，我们积极开展“我为群众办实事”实践活动，增加门诊号源和小夜门诊、周末门诊服务力量，尽力满足患者的就医需求。

阴赪宏（右二）到病房看望产妇一家三口

半月谈记者：有数据显示，目前我国近3%的婴儿通过辅助生殖技术降生。您掌握的数据如何？

阴赪宏：北京妇产医院与多个省市的其他医院一起进行了一项研究，主要是了解“十三五”期间新生儿出生缺陷的情况。在这项研究中，我们观察了35万出生人口，其中自然妊娠率为95.3%，辅助生殖率为4.7%。这个数据比3%要高，但是考虑到参与这项研究的都是大医院，而大医院中辅助生殖率本来就要高一些。总体来看，近年来由于社会生活压力大、生育年龄推迟等多种因素影响，不孕不育人群逐渐增多，我国育龄夫妇的不孕不育率已达到12%～18%，采用辅助生殖技术的人数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辅助生殖技术已经成熟

半月谈记者：当前我国一般采用什么辅助生殖技术？是否就是大家通常所说的“试管婴儿”？

阴赪宏：我们一般说有三代辅助生殖技术。第一代技术是指人工授精，这是将精子注入女性生殖道内使其受孕的一种技术。第二代技术是将男方的精子与女方的卵子取出，在体外受精发育成为胚胎，再移植入女方子宫内的技术。由于胚胎在体外的器皿中培育了一段时间，因此人们将这项技术俗称为“试管婴儿”技术。并不是所有不孕不育症患者都需要直接做“试管婴儿”，部分患者可以先尝试“人工授精”，不但价格较低，且更接近于人体自然状况，创伤性小。第三代技术是指针对一些单基因遗传疾病或染色体疾病，在胚胎植入母体前进行遗传学检测的辅助生殖技术；通俗地讲，第三代技术就是在植入前给胚胎做一个“体检”，以此降低各种遗传疾病的风险。如果没有什么家族遗传病，就没有太大必要采用第三代辅助生殖技术。

半月谈记者：采用辅助生殖技术的安全性如何？

阴赪宏：从1978年世界第一例试管婴儿诞生至今，全世界已有800余万辅助生殖子代出生。我国辅助生殖技术的发展也很迅猛，已与国际接轨。以北京妇产医院为例，我们已掌握与国外先进水平相当的辅助生殖技术，临床妊娠率、活产率等指标均达到较高水平。此外，在辅助生殖相关药物、试剂、设备等方面，国产化程度也在逐渐提高。多年的临床实践证明，辅助生殖技术是成熟的，在孕产妇安全性和新生儿出生缺陷发生率等方面与自然受孕没有什么不同。

半月谈记者：辅助生殖技术能在多大程度上解决不孕不育问题？

阴赪宏：辅助生殖技术可以解决部分不孕不育问题，包括输卵管因素引起的“精卵不能见面”所致的不孕症、男性严重少弱精子症、严重畸精症、染色体病等。但是辅助生殖技术不是万能的，如卵巢早衰患者，排卵很少或者几乎不排卵，而且伴随卵子质量下降，就不能完全通过辅助生殖技术解决。还有一些患者，种植了多次优质胚胎，但就是不能受孕，其病因复杂，临床还需深入研究，不断探讨有效的治疗方法。总之，辅助生殖技术能提供一定帮助，但对于想要孩子的夫妇来说，年龄仍然是最需要考虑的因素。

治疗费用有望大幅下降

半月谈记者：一般来讲，采用辅助生殖技术的花费是多少？

阴赪宏：辅助生殖的费用是按一个周期来计算，一个周期包括前期检查、取卵、体外受精、胚胎培养、胚胎移植等环节，时间约为3个月，花费差不多3万元左右。如果顺利，一个周期就能成功；当然，也有不少人在这个周期中某个环节失败了，需要再来一个周期，费用相应就会增加。此外，实施辅助生殖技术期间，女方需要经常往医院跑，难免会耽误工作，离家远的人还有往返路费、住宿费等费用，因此辅助生殖对不少家庭会带来较大经济负担。

医护人员在护理新生婴儿 曹建雄 摄

半月谈记者：国家医保局前不久表示，将逐步把适宜的辅助生殖技术项目纳入医保基金支付范围。您觉得这能在多大程度上减轻患者负担？

阴赪宏：将辅助生殖技术项目纳入医保基金支付范围，是群众的期盼，也是构建生育友好型社会的必然要求。目前各地细则还没有出台，我个人希望能将辅助生殖技术中的基本项目都纳入医保支付范围，这样将帮助患者节省60%以上的费用，不仅大大减轻患者治疗的经济和心理负担，还将进一步压缩“借腹生子”、“婚外代孕”等非法交易空间，缓解因“不能生”造成的家庭不和谐等社会矛盾。

半月谈记者：对不孕不育症患者来说，有哪些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阴赪宏：我接触过许多不孕不育症患者，不少人对这一病症和辅助生殖技术的认识存在误区，有必要做一些提醒。首先，一定要选择正规医院，尽早查清导致不孕不育症的病因，然后在专业医生的指导下制定合理的治疗方案。一些患者喜欢寻求偏方，既花了不少冤枉钱，又耽误了治疗时间。其次，我国禁止性别筛查和非法代孕，一些所谓地下渠道存在较大安全风险，一定要提高警惕。最后，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不能心理负担过重、心理压力过大，治疗不孕不育症需要足够的耐心和信心，不要急于求成。（参与采写：赵娅维）

（刊于《半月谈》2023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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